莽原,姓许,俗名杏民,表字遵彦,广东潮阳人氏,1946年生于国外,解放后岁亲人回家乡读书。幼时受家庭熏陶,喜文学艺术,感动了灵山寺又成长老为其启蒙教习书法,1962年又得乡人陈大羽教授引荐,有幸随国画大师傅抱石教授学习山水画,从此悟得中国画笔墨之真谛,一生得益匪浅,更可贵的是,老师的诗人气质和高雅情怀,影响其一生,潜心学问画理,修身励志,淡泊名利,不随时流,于书于画,追求本原,简约淡远而已。现为国家一级美术师,专职书画家。
莽 原 自 语 --漂泊在艺术之旅
著名作家莲子,她在一篇散文里开头就写道:在古希腊戴尔菲城庙上,镌刻着一句闪烁着光辉的格言:认识你自己,接着又写道:一个未经审视的人生,不算是真正的人生。 这是多么发人深省的哲思。
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环境使我形成了一种散淡的心理,很不在意自己的存在。命薄如纸,如芦花飘荡,只知道自己好几次差点死去而仍然活着,至于为什么活着,是很不明确的。
我的一生是不断迁徙的一生,是漂泊的一生。可是在童年,漂泊却给我带来了许多新鲜的感觉,特别是山川、河流、云海、甚至于一草一木,都使我兴奋不已,如在天堂一般使我忘记了一切困苦和灾难。也许就是这许多大自然的美色,使我有了生的信念。但是,生的信念并不能使我有计划地实现能体现生命价值的理想,残酷的现实总是把我推过来挤过去,象冰川的一滴水,汇入江河之后,便被挤压着一起咆哮,一起奔腾,究竟奔向何方,自己是无法知道也无法控制的,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主宰着。
漂泊的人喜欢异想天开,我在漂泊之旅有过很多的幻想;我认为画画写字只是雕虫小技,我想成为一名文学家,后来竟然还想成为哲学家,梦想破灭之后我有时画画,而实际上想成为一名职业的中国画家也是很难很难的;人生道路的坎坷,造成艺术上的挫折和失败,但同时却使我更加深刻了解生活和人生的真谛,而追求艺术上的本真和绝俗,这种矛盾状态,注定了我走的是一条艰难曲折充满着辛酸的艺术之旅。但奇怪的是,愈是磨难却愈想画画,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一种自然的力量!自然的美使我这个漂泊的画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我把这种自然的美当成支撑自己生命的力量,如东山魁夷所说:“风景使我重见光明”。他从风雪中摇曳的芒草体悟到生的意义:雪猛风狂的原野上,纤细柔弱的芒草是那么顽强地坚韧地安身立命,这种情景,使他激动不已。是的,痴迷于自然美的艺术家们总是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毫不相关的事物而激动,即使自己饿着肚子或者快要死了,也会为挂在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而情牵梦绕。我也一样,我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所以我选择了中国画,选择了天人合一的中国山水画。我不再觉得画画写字乃雕虫小技,我也不再认为漂泊画不了画。大凡人们都以为,要有好的条件,不愁吃不愁穿时才能搞出好作品,但我想人真的到了不愁吃不愁穿时似乎反而没有了生活的激情,也便没有了艺术创作的冲动,而历尽坎坷,漂泊流转的苦难中反而有无比强烈的创作欲。历史上许多动人的作品大都出自漂泊者之手,因为漂泊本身就是一种苍凉的美,它能触发人生的真情实感,能引发人对自然美的追求;漂泊者在物质上可是一一无所有,但却更多地拥有自然之美。一九九六年初秋,我去西安搞装饰设计,西北的秋色使我如在异国他乡。
一个月光如洗的晚上,我站在旅店屋顶的天台上,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古城墙,想得很多很多。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两声悠扬的秦腔,使我突然想起“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诗句,当时作为一个游子激发出来的一种苍凉之感,是往时从书本上无法得到的。而当我坐上南下的火车离开西安时,已是晚秋时节,秋风萧瑟的夜晚,也是月光如洗,我一直坐在火车的窗口望出去,月光下灰蒙蒙的田野和村庄悠忽而过,偶尔还有一两星灯火,我突然又想,这些田野上村庄上的人们,此时此刻,他们又是怎样地经历着他们各自的人生呢?漂泊是苍凉的,但漂泊使我的思想更深沉,漂泊使我的想象更丰富,漂泊使我明白了真、善、美。芭蕉和尚看到了篱边的一棵荠菜花时,他想到了艺术之美和宗教家之真。他从一朵路边的野花身上看到的是纯朴、自然、含蓄、谦卑地为大自然增添一份美色的精神。从微小的事物身上发现伟大,这正是宗教家与艺术家们共同追求的境界。在历史上,伟大的宗教人士都必然是卓越的艺术家。佛教始祖释迦牟尼,在那永恒的一天的拂晓之际,伫立凝望着天边的启明星出神入化之际,他看到了真知,得到了人类未曾有过之大悟。宗教家们不是在坐禅念佛中,而是从大自然的美中得到了顿悟;他们在风霜雨雪中云游四方,而修成正果的,恰恰是借助于艺术家对自然美的敏锐的洞察力和无比丰富的想象。而时至今日,艺术家们缺少的却是宗教家的殉道者精神。艺术家们要修成正果,好象也要像苦行僧一样,一笠一钵一袈裟,契阔生死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漂泊在艺术之旅的人们,继续漂泊吧,直到生命的尽头! 2005年暮春 莽原写于珠山客舍灯下